周健/文

题记一：曾去过信阳、安阳、平顶山等地的艾草种植和加工基地，但像南阳、蕲春这样做出整体规模和众多品牌的，还不为多。这既是一个具有广阔市场前景的中医药产业项目，又是一项能吸收许多农民就业、结合农村现有资源的富民工程，还是一个生态健康事业，市场欢迎、政策推动，合情合理。过去，许多地方搞中药材种植加工的过程起起伏伏，现在，又一轮利好性的机遇来了，特别是不少中药材的市场终端应用场景已经展开，并充满无限想象空间，广大投资者、企业主和创业者不妨对此领域多加关注。

题记二：5月12日下午，正在河南省南阳市考察的习近平总书记先后来到医圣祠和南阳药益宝艾草制品有限公司，了解中医药发展和艾草制品产业发展情况。习近平说，过去，中华民族几千年都是靠中医药治病救人。特别是经过抗击新冠肺炎疫情、非典等重大传染病之后，我们对中医药的作用有了更深的认识。我们要发展中医药，注重用现代科学解读中医药学原理，走中西医结合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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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艾草做成大产业，这大概是近几年中国中医药产业蓬勃发展的一个缩影。

全国不少地方都在做艾草种植和深加工，但截至目前，能做出气候和规模的当属两个地方：河南南阳市和湖北蕲春县。

前者是张仲景的故乡，后者则因出了李时珍而闻名。

现在，两个地方紧紧围绕着小小艾草做出了产业大文章。它们所生产的艾草品牌，一个叫“宛艾”，一个叫“蕲艾”，市场上斗法斗得厉害，以至于有人感叹，“既生蕲，何生宛”？

比较一下发展现状：2020年前后，蕲春县艾草种植面积为18万亩，艾加工制造企业700多家，全产业链带动近10万人就业，其中有3万人增收脱贫，年实现产值50多亿元。

目前，“蕲艾”产业每年按35%的速度增长，据称到2025年有望实现年产值300亿元。

南阳艾草目前种植面积24万亩，野生艾叶年开发利用12万吨（折合面积20万亩）；在本地注册艾草企业1529家，其中种植加工企业950家，销售企业549家，社会独立艾灸馆26家，艾草行业技术培训机构4家；整个艾草产业年销售额达80亿元，已成为全国最大的艾制品加工基地和艾叶集散地，全国市场占有率达到70%以上。

另外，“宛艾”值得关注的数字还有两个方面：一是带动10几万农民就业，其中贫困人口3.1万人，占整个南阳市贫困人口的1/3；二是在淘宝、京东等电子商务平台上，80%商户经营的艾制品都出自南阳，商户数量达3000余家。

这样一比，似乎是“宛艾”在生产、加工规模和市场占有率上超过了“蕲艾”。

也难怪，一个是位于湖北省东南部的小县城，总面积才2300多平方公里，人口103万；另一个则是动员全市1000多万人口，“举全市之力”，整个南阳10县2区哪一个地方都有硬性“任务”。

不过，若论产品档次、实际效益、精细加工程度等，目前“宛艾”离“蕲艾”还是具有一定差距的。

2018年1月，中国艾草产业研讨会在宛城区电商产业园召开。与会专家和企业家感叹，在艾草这个新兴市场上，南阳曾有种植得早、规模大等先发优势，但是目前已被“蕲艾”赶超，知名度和美誉度都有待提高。

他们认为，南阳艾草有很好的历史背景，却一直没有利用好。

比如，南阳有医圣张仲景，却没有打出特殊地标性品牌，在地理标识上落后于蕲春县的李时珍地标；南阳古有智圣诸葛孔明，现在却没有像人家蕲春人一样会推介、推销、宣传。艾草种植的根在南阳，大的种植基地在南阳，艾加工的机械设备制造基本上也来自南阳，然而蕲春县在艾草经济的综合收益上却后来居上、远超南阳，这里面的确有许多问题需要思索和解决。

有竞争、有比照，就是好。张五常先生曾说中国经济制度的重点是地区之间的激烈竞争（“县际竞争”），且史无前例。诚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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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有艾，蕲春有艾，中国中医药产业版图，有艾风景独好。

两地艾草产业的发展，在模式上存在一些区别：“蕲艾”自始至终由政策引导和推动，外加龙头企业带动；而“宛艾”刚开始由市场自然发育、“野蛮成长”，待具有一定规模和市场份额后，政策层面开始介入，加大扶持和规范力度。

近年随着世界范围内“回归自然”、天然药物热的兴起，中药越来越受到国内外医药界的重视。“蕲艾”自古被列为“蕲春四宝”（蕲蛇、蕲龟、蕲竹、蕲艾）之一，是当地独特的自然资源。

早在上世纪90年代，蕲春县就确定了利用“李时珍”品牌，实现“医药兴县”的发展战略，举全县之力建设中药材市场。然而效果不佳，年交易额仅几千万元。2013年，他们确定了“做减法”的思路，把其他没有经济效应、竞争比较厉害的中药材产品减下来，围绕艾草做文章，实现产业的精准发力。

为此，蕲春县设立中医药产业扶贫发展基金，每年注入扶持资金超过5000万元；建立“蕲艾”质量标准生产体系，创建蕲艾国家级农业标准化示范区；提出“养生蕲春，从艾出发”的发展战略，将“蕲艾”纳入国家地理标志。2017年，蕲春县成功举办首届世界艾草产业大会，签约项目金额64亿元。

此后，他们每年定期举办李时珍“蕲艾”健康文化节和中药材交易会，打造“互联网蕲艾”论坛、“互联网中药材”论坛、世界艾草大会等，扩大艾草产业的影响力。

与此同时，通过整合培训机构力量，蕲春县发展起19家艾灸培训学校，每年可对外输出2万余名艾灸人才。“蕲艾”艾灸理疗师，如今已成为湖北省的劳务输出品牌。

另外，蕲春县还特别注重发挥当地医药龙头李时珍医药集团等企业的引领作用，通过药企联动，构建“蕲艾”产业“医、药、养、游”一体化全产业链，在基地种植、技术研发、养生体验、电商销售、对外贸易等方面发力，实现“从头到脚，吃的用的，蕲艾产品已经实现全覆盖”，将“蕲艾”打造成了蕲春最具特色的支柱产业。

这是举全县之力打造的一项富民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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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艾草产业起步也比较早。

沿伏牛山、桐柏山、大别山亚热带与暖温带分界线南北各400余公里是艾草的主要适生区，南阳正处在这一适生区的中心位置，地理气候条件得天独厚。作为医圣张仲景故里、世界中医圣地，南阳市中药材资源很丰富，山茱萸、艾草等“八大宛药”名扬全国。其中，南阳艾艾条比例比较好，艾绒细腻，并且热力比较大，渗透力比较好一些，所以广受市场欢迎。

1995年，一位韩国人在南阳创办了一家生产艾条、艾绒的企业，这成为南阳艾草产业的发轫。而后受其影响，不少南阳人看到了商机，也逐步涉足该产业，从种植艾草，到生产药用、灸用、食用、日用工业品等，共涉及六大类160多种产品，至今注册企业1500多家，开办电商3000多家。

南阳艾草产业的发展，与民营经济的长期推动紧密相关。所以，后来当地的一份产业发展规划曾指出这个产业在“野蛮成长”中的问题所在：“在发展过程中缺乏宏观顶层设计基础，种植生产加工技术不高，传统艾条无生产批号，无龙头企业带动，缺乏有效的宣传和推广机制。整个产业发展长期处于无统一标准、无自主品牌、无生产批号、无规范环评、无行政管理的‘五无’生产状态”。

事实上，南阳市艾草产品加工生产企业虽然较多，但能够起到带动作用的龙头企业并比较少，大部分都是“小、散、乱”之类的家庭作坊式小微企业，设备相对落后，技术相对原始，导致整个艾草产业的规模效益不强，同质化竞争比较严重。

所幸近几年不少企业和政府部门已意识到该问题的紧迫性。面对着市场中几乎井喷的商机，一些老板开始完善和细化艾草产业链，在科研、创新上下功夫，针对消费终端想办法，不少自主品牌开始涌现出来。

其中，产值破亿的规模生产企业有“仙草药业”“药益宝”“绿莹艾草”“昊翔药业”“灸龙艾草”等，知名终端养生品牌有“千年国医”“允宝”“科爱元素”“蕲大妈”“红杏林”等。

业内人士估计，南阳本地目前已产生了约50个专业艾灸馆品牌，它们通过自营、连锁或者加盟模式，向全国输出。

以南阳昊翔药业推出的“妙仲堂”艾灸培训中心为例，该项目从推出至今已经在全国覆盖300多家店面；南阳仙草药业推出的专业艾灸为主打的“仙草艾灸法养生馆”，目前在全国已有200多家店面。

与此相配套，南阳艾草产业的教育培训和人才培养输出等工作，也已经列上日程。

2019年12月，南阳市政府推出《南阳市艾产业发展规划（2019—2023年）》，明确提出南阳作为“医圣”故里，“市委、市政府把发展艾产业作为全市大健康产业重点内容进行统筹规划”。这意味着政府层面以高度的战略产业意识，介入对当地艾草产业的培育、规范和扶持力度。

这份发展规划显示，到2023年，南阳市艾草种植面积要达到35万亩，产量增加50%；产值5000万以上企业达到100家，亿元以上企业达到5家，综合产值预期达到300亿元以上。

看起来一定是要和自己的“对标单位”蕲春县一比高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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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中国的中医药产业做大做强并做出特色，“宛艾”“蕲艾”的产业实践，本身就是一份生动的样本。

近年来，随着中医药健康服务业的快速发展，艾草产业的市场需求与日俱增。资料显示，2016年艾草市场规模达到110多亿元，2017年艾产品消费量同比增长77.8%，2018年艾草市场需求规模已超过150亿元，业内预计，今后10年，随着我国老龄化和中医药健康服务需求的不断增加，艾草市场规模将以30%的年均增速发展，与艾草相关的服务产业则将以50%的增速发展。

“宛艾”和“蕲艾”，所做的只是乘势而上而已。

“我们蕲春‘蕲艾’产业，在短短三四年时间内，实现由小到大、由无序到有序、由单个产品开发到全产业链发展的飞跃，被赋予一座城市形象产业的发展定位。”蕲春县当地的一位干部如是说。

的确，如今‘蕲艾’产业健康有序发展，在品牌建设等方面取得显著成效：全县拥有7个地理标志产品，两家企业荣获中国驰名商标，13家企业荣获湖北省著名商标，12项产品荣获湖北名牌，建立起蕲艾种质种苗标准、收购贮存标准、生产加工标准、产品质量标准、灸疗服务标准五大子体系共38项标准。

南阳“宛艾”产业奋起直追，因为它“在农村适合群众就近就业，并且发挥了南阳农业的优势资源”，所以近几年很快就成为“全国最大的艾制品加工基地和艾叶集散地”。而且其后发优势极为明显。据天猫海外的数据显示，去年疫情以来，南阳艾草产品的出口增长了50%，销往全球80多个国家。

近些年，中国中医药产业发展迅猛。2016年，国务院先后印发了《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和《“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把中医药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2017年7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正式颁布实施，标志着中医药事业发展迈入了法治化轨道。2019年8月，国家21部委联合下发《促进健康产业高质量发展行动纲要（2019—2022年）》，10月2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提出协同推进中医药事业和产业融合高质量发展的要求。

河南作为中医药的发源地，也将中医药产业的振兴当作重中之重。2017年3月，河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了《河南省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2016—2030年）》，进一步明确了全省中医药健康服务的重点工作和具体任务。

南阳把发展艾产业作为全市大健康产业的重点内容进行统筹规划，相继出台了南阳市生命健康产业行动计划（2015—2020年）、南阳市“十三五”中医药发展规划、建设张仲景健康城重大专项实施方案、南阳国家中医药综合改革实验区建设实施方案等政策措施，全力推进中医药产业高质量发展。

目前，当地已经提出复建张仲景国医大学，计划今年开工明年招生。

南阳“八大宛药”资源丰富，山茱萸、辛夷、裕丹参、桐桔梗、宛艾、夏枯草、金银花、唐桅子，每一个品种的开发前景都极为广阔。可以预料，随着艾草产业的蓬勃发展，它所发挥的带动作用将会很快在其他中药材和中医药领域体现出来，让“南阳药都”品牌更加炫亮。

推而广之，不止一个南阳，不止一个蕲春，中国中医药产业的版图已在神州大地上现出鲜明轮廓。它让我们相信，中国中医药产业内在的力量正在爆发，前景灿烂。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诗经》中的吟诵，至今犹在我们的耳畔。面对脚下的大地，采葛、采萧、采艾的时间到了。